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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九章 江湖游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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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大章)

嘉龍江波濤洶湧,江面廣闊而壯麗。江水滔滔,橫穿整個中原腹地,直入東海。

自古以來,嘉龍江便將兗州與並州劃分開來,成為兩州的分界線。而綿延直上,這條流淌了近千年的大江更是被視作是中原南北的分界線。以此往北,一年四季分明而又多變,依次往南便被視作是南方疆域。

一場大雪席卷了大半個中原腹地,即便是四季溫暖如春的南方,也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。

積雪帶來的是孩童們的歡樂和喜悅,對於普通農戶而言,更是豐年的預兆。可是對於來往於中原各地的商賈和游人而言,卻是苦不堪言。

尚未出正月,位於嘉龍江的渡江碼頭上,便已經擠滿了焦急的行人,有身材魁梧的壯漢,有佩戴武器的江湖人士,也有負籍遠游的書生,甚至還有一些婦人,懷中抱著臉頰被凍得通紅的孩子。

這些行人,都擠在了碼頭的四周,翹首以盼,等待著渡河的船只。

大抵是因為等待太久,很多人耐不住性子,更是耐不住寒意,直接從四處撿來一些幹枯的柴火,各自點燃起一團篝火用以取暖,更有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,掏出了行囊之中的酒水,幹脆利落的小酌起來。

一時間,各種嘈雜聲不斷響起,熱鬧非凡。

一襲青衫腰間佩劍的蘇春生便出現在了此處,卻不是著急過江,而是找了些柴火,隨意搭建了一團不大的篝火,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烤火。

對於江湖武夫而言,一旦武道修為躍入中九境,體魄之內便有氣機流轉,本就寒暑不侵,而行路之時更是無需借助外物,以氣機流轉化作腳步,一步數十丈數百丈都不在話下。

如今早已經躍入天象境的蘇春生,若是自己願意的話,更是一步便可渡江。只不過,對於蘇春生而言,這些年一直都是行色匆匆,要麽逃避追殺,要麽便是有所追逐,一直都是大步前行。而這次北上,蘇春生只想多走走,多看看,哪怕是遇到了襲殺,也無妨。

天寒地凍,渡河船只不知何時才能到達。

蘇春生燃起的這團篝火,自然也就吸引來了一些人的駐足。

就比如,一個衣衫單薄的佩劍男子,大大咧咧的湊到了蘇春生身邊,還不等詢問,便一下子蹲在了篝火的旁邊,擦了擦臉上凍出來的鼻涕,轉頭看著蘇春生,擠出一個笑臉道:“公子這也是打算北上?是游歷,還是探親啊?”

蘇春生哪裏不曉得這個年輕人的意圖,只不過看著年輕人衣衫單薄略顯破舊,便笑著答道:“都算不上,打算去找一些人。”

那年輕人也不覺得奇怪,只是使勁的往前靠了靠,大抵是被凍壞了,恨不得鉆進火堆裏。

“看公子的打扮,要麽是個書生,要麽就是哪家江湖宗門的弟子吧?”年輕人吸了吸鼻子,轉頭繼續笑呵呵的看著蘇春生,一點都不見外。

蘇春生聳聳肩膀,道:“都算吧。”

此話一出,那年輕人終於有了點反應,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春生的模樣,確定衣衫只是簡單的青衫而非錦衣華服,腰間的佩劍看不出真假,但是單單瞧著短劍的尺寸,多少有些寒酸。

所以那年輕人便一眼斷定,蘇春生家世不算豐厚,卻也不算是窮苦,年輕人便來了興致,往蘇春生身邊湊了湊,笑瞇瞇道:“在下衛錢塘,算得上是半個江湖人士,不知公子如何稱呼?”

那年輕人一邊拍了拍懸在腰間的長劍,顯得頗為得意。

蘇春生頓時覺得有些好笑,自稱是衛錢塘的年輕人並無氣機流轉,看樣子連武道九境都不曾入,而那柄長劍看起來雖然長一些,也用麻布包裹著,可是單單是劍柄,就是用質地在普通不過的粗鐵打造而成的,都有些生銹了,估摸著是這個年輕人不知從哪裏撿來的。

饒是如此,蘇春生也沒有拆穿他,只是笑瞇瞇的抱拳道:“在下蘇春生,見過衛公子。”

此話一出,自稱是衛錢塘的年輕人,頓時一驚,瞪大眼睛打量著蘇春生。

蘇春生瞬間了然,便哈哈一笑,道:“碰巧同名而已。”

那衛錢塘這才松了一口氣,笑道:“別說,還真嚇了我一跳。我就說嘛,那堂堂的蘇家大劍仙,怎麽也不可能是這個樣子啊。”

如今江湖,對於蘇春生三字,大都有所耳聞,尤其是曾經在青州境內的雲官山,和魔頭大戰一場,而後兗州境內一劍劈開了風雪山的山頭,又大鬧了一場風雷關,聽說並州的好多宗門都一夜之間被蘇家的這個嫡子給屠戮了。如此一來,所有人都很是好奇,這個蘇春生究竟是個什麽模樣,修為又該有多高?

聽到衛錢塘如此說話,蘇春生頓時有些無奈,敢情這哥們腦子缺根弦?於是蘇春生便強忍著笑意,問道:“那麽敢問衛公子,那蘇春生究竟是怎麽個模樣?”

衛錢塘明顯來了興致,神色不由得一喜,湊到了蘇春生的身邊,笑瞇瞇道:“還真別說,去年夏天的時候,那場青州雲官山的圍剿魔宗的大戰,你聽說過沒?告訴你啊,我當時就在雲官山,也曾親眼見過那位九霄劍宗的大人物,嘖嘖嘖,告訴你啊,當時他離我還不到一丈遠!”

蘇春生楞了一下,疑惑道:“哦?你親眼見了?”

“那可不!”衛錢塘一臉神往,擡頭道:“那位蘇大劍仙啊,當真是我輩劍道的楷模,劍道造詣非凡不說,相貌更是出眾,身高足足有一丈高!手中的那柄絕世名劍赤霄劍也足足有一丈長,揮舞起來虎虎生風,劍氣更是如雷一般,炸裂天空,殺的魔宗眾人片甲不留,那場面,真是絕世罕見啊。”

衛錢塘一臉神往的神色,蘇春生則是嘴角抽搐不止。

這位小哥吹起牛來,可當真是離譜的很。自己啥時候一丈高?赤霄劍啥時候又一丈長了?至於那斬殺魔宗,更是子虛烏有啊。

看到蘇春生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模樣,衛錢塘明顯更為得意,笑瞇瞇道:“怎麽樣?那才是真正的劍仙!日後有機會,我一定替你引薦一下這位絕世劍仙!”

蘇春生收斂笑意,打趣道:“你認識?”

此話一出,那衛錢塘似乎有些繃不住了,訕訕道:“總有一天會認識的嘛,到時候再替你引薦。”

蘇春生不由得無奈一笑。

大抵是因為這團篝火,驅逐了不少寒意。衛錢塘的話就更多了起來,嘮叨個不停,大抵是將蘇春生當做了初出江湖的楞頭青,講述了不少江湖上的奇聞怪事。對此,蘇春生半真半假的附和,卻也大開眼界。不曾想,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游俠,竟然知曉這麽多事情。

就在此時,不遠處一位相貌清秀的婦人,懷中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孩童,小心翼翼的湊到了篝火旁邊,怯懦道:“打擾兩位公子了,可否也讓奴家稍微靠近一些?孩子年齡太小,實在受不住這寒冷的天氣。”

此話一出,不等蘇春生說話,那衛錢塘急忙起身,閃到了一邊,道:“來來來,抓緊烤烤,這麽大冷的天,孩子別凍壞了。”

那婦人急忙躬身感謝,小步的湊到了篝火一旁。

蘇春生坐在石頭上,平靜的轉頭看了一眼那婦人,婦人年紀不大,約莫著三十出頭的樣子,懷中緊緊的抱著包裹,用厚重的被子裹得極為嚴實,看不到孩子的臉龐。而那婦人似乎也有些畏懼,縮了縮脖子,只是低頭烤著火。

見此一幕,蘇春生只是微微一笑,便轉頭看向了江面。

先前還是話嘮的衛錢塘也識趣的閉嘴,生怕驚擾到那取暖的婦人以及懷中的孩子,只是湊在了蘇春生的身邊,抓耳撓腮的,不時地看一眼蘇春生,又看看遠處的江面。

四周,依舊有嘈雜不斷。

在足足等待了半個時辰後,遠處的江面上,終於出現了一艘樓船的影子,緩緩而來。

見此一幕,碼頭之上的行人大都一喜,急忙湧向了碼頭一側,等待著船只的靠岸。

那一直蹲坐在篝火一旁的婦人,也不由得一喜,急忙起身向著蘇春生和衛錢塘兩人道謝之後,便匆匆抱著懷中的孩子,向著碼頭的方向奔去。

蘇春生倒也不著急,只是坐在一側,安靜的烤火。畢竟船只靠岸還需要一小會,有的是時間。而那衛錢塘也並不急著離開,而是蹲在一側,瞇著眼睛看著那位婦人離去的背影。

見此一幕,蘇春生打趣道:“怎麽,衛公子這是有點興趣了?”

衛錢塘收斂視線,尷尬一笑,急忙擺手。卻一改先前的喋喋不休,而是低下頭來,嘀嘀咕咕也說不清什麽。

蘇春生也並未多說,只是笑瞇瞇的轉頭打量著遠處的船只。

樓船漸漸靠近,這麽一看,這一艘樓船當真不算小,足足有三層之高。樓船之上更是裝飾著大紅燈籠,十分喜慶。

樓船四周,更是站立著數十名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漢,看樣子是用來維持秩序的。

隨著樓船靠岸,一座寬大的甲板搭在了岸邊的碼頭紙上,有四五名身材魁梧的壯漢,大步走下樓船,開始收取過江費用,一邊安排船艙。

顯然,不同的銀子需要花費不同的銀錢。

伴隨著行人開始登船,蘇春生便瞥了一眼身邊神色糾結的年輕人,笑道:“咱們是不是也該登船了?”

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都顯得神色糾結的衛錢塘點了點頭,起身突然走到了蘇春生面前,小聲道:“蘇公子,這船有古怪,待會一定要小心啊。”

蘇春生眉頭一挑,頗為好奇道:“怎麽說?”

那衛錢塘神色凝重,道:“蘇公子,不管你信不信,剛剛那個來烤火的婦人,不簡單。待會上船了,一定要小心行事,江湖險惡,不得不防啊。”

蘇春生不禁有些吃驚,他早就看到那個婦人不簡單了。不曾想眼前這個游俠也能瞧出端倪來。

那年輕游俠也不客套,只是壓低聲音道;“蘇公子,這樣好了,待會上船你就和我待在一起,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
蘇春生故作驚慌,輕輕點頭。

於是乎,兩人便一同向著碼頭走去。

臨近收費的時候,蘇春生一出手便是十兩銀子,為兩人買了一個二樓的房間,讓那衛錢塘驚了一下。

只不過,大抵是因為先前說好的,衛錢塘也並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緒,便拉著蘇春生上了樓船。

樓船總計三層,房間自然也有劃分,最頂端的花費最高,其次便是二樓,至於那些不計較亦或者拮據的行人,便大都安排在甲板下一層。

房間不算大,安放了兩張床,還有一張桌子便已經滿滿當當了。門口處,還安置有火盆,比起外面不知道要暖和多少。

那衛錢塘似乎沒見過這種場面,楞是在房間裏轉悠了好多圈,才嘖嘖道:“沒想到啊蘇公子,竟然也是個財主。”

蘇春生啞然失笑,打趣道:“行走江湖嘛,畢竟要講究個財不外露。”

衛錢塘點點頭,一副孺子可教的姿態,笑瞇瞇的湊到了蘇春生的身邊,讚許道:“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,日後混江湖絕對不差。”

蘇春生笑著點頭。

那衛錢塘略微猶豫了一下,這才坐在了床頭上,輕聲道:“說正事,剛剛烤火的時候,遇到的那個婦人,你有沒有覺得古怪?”

蘇春生也收斂神色,搖了搖頭。

事實上,自從女子靠近,蘇春生便已經察覺到了古怪。那女子看似單薄柔弱,可是體內分明有奇跡流轉,且不低於中九境。如此大冷天的,抱著個孩子尋求取暖,分明就是有所圖。而納懷中的孩子,當然不是真的孩子!

只不過,蘇春生卻很是好奇,這個毫無修為的江湖游俠,又是如何察覺到的。

卻見那衛錢塘嘆息一聲,道:“兄弟啊,咱們行走江湖,一定要學會察言觀色。那婦人的穿著打扮看起來樸實,可那都是絲綢的!這年頭,能穿絲綢的,會是普通人家?又怎麽可能大冷天的抱著個孩子在這裏等船?不至於連個馬車都雇不起吧?再說了,她懷裏的孩子抱得那麽嚴實,一點都不透氣,卻自始至終連一點動靜都沒有,估計這女子懷裏的孩子多半是死了,要麽就抱得根本不是孩子,而是錢財一類的物件。這女人,要我看,多半是從犯了什麽罪,逃出來的!”

蘇春生聽著前半句的時候,還覺得頗有意思,可是聽到了後半句的時候,不由得覺得有些荒誕。這是哪跟哪啊?

就在此時,腳步聲響起。

咚咚咚,敲門聲也隨之響起。

衛錢塘臉色巨變,轉頭看了一眼蘇春生。

蘇春生則是瞇起了眼睛,盯著門口。

門外,那懷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,立於門口,神色平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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